
古语有云:治定功成,礼乐乃兴。诚然,国家政治安定,人民生活安康,音乐事业才会兴盛。这是因为,人们的生活衣食无忧、幸福安逸,便会寻求更高的精神层面的享受,而音乐自然是一种最为舒适的宣泄。
音乐,是源自人的内心深处的,人心感受到外界的影响而产生情感,从而形成音乐。古代音韵分为“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”五声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“五音”。大史学家司马迁认为:音乐的道理与政治是息息相通的。宫为君,商为臣,角为民,徵为事,羽为物,宫音乱则国君骄纵,商音乱则臣属堕落,角音乱则人民有怨,徵声乱则徭役烦苛,羽声乱则物资匮乏。所以,音乐最能反映人民的心声,太平盛世的音乐通常安宁而欢乐,动乱时代的音乐则常常带有怨恨和愤怒的情绪在其中,而国破家亡后的音乐更是充满着悲伤和忧虑。
汉高祖刘邦经过沛邑时,曾作诗《三侯之章》,令当地儿童以儿歌的形式传唱,这大概是最早的歌颂刘邦的“音乐”了。刘邦去世后,沛邑当地要按四季,在他的宗庙里歌唱舞蹈。不过由于汉初社会经济并不发达,人们努力温饱,对音乐歌辞并不重视,所以经过汉惠帝、汉文帝、汉景帝三朝,这些在刘邦宗庙里演唱的音乐曲目都没有什么变化,只是习奏旧乐章而已。
到了汉武帝刘彻继位后,国家政治局面日趋稳定,汉朝的社会经济大发展,对音乐的追求也就更为细致了。刘彻命著名音乐家李延年作《郊祀歌》十九章,相比自己创作《三侯之章》的刘邦,就专业了很多。这《郊祀歌》在当时绝对称得上高端大气上档次,因为歌词极其古雅,必须把通晓五经的专家集中到一起,共同研究阅读,才能通晓歌词的含义。如果只通晓“一经”,根本就看不懂这里面所讲述的内容,可见歌辞的难度和汉武帝时对音乐的极致追求。
到后来,汉武帝对歌赋的喜好和运用,到了泛滥的程度。因为得到了一匹宝马,刘彻也要作一首《太一之歌》,以为纪念。这终于引发了以直言进谏著称的一代名臣汲黯的意见,他进言说:“大凡帝王作乐,都是为了对上继承祖宗的道德帝业,对下教化亿万人民。而如今陛下为了一匹马就作诗歌唱,实在不成体统。”因他言之有理,汉武帝虽然被批得灰头土脸,但也拿汲黯没什么办法。
水满则溢,欲满则亏。音乐固然使人欢愉,但也不可毫无节制地享用。安逸大兴音乐,无度地纵情享受音乐又容易催生沉溺于安逸颓废的情绪,这或许正是汲黯进谏汉武帝的本意。另一个例子,春秋时期郑国的音乐成就不可谓不高,“郑音”堪称当时的流行音乐,在各个诸侯国中都赫赫有名,各国国君争相欣赏。人们都以欣赏郑国的音乐为荣,以此作为夸耀的资本。当时,圣贤孔子以“众人皆醉我独醒”的超凡觉悟,最先意识到了此风之下潜藏的危机,便隐退整理诗乐,并作“五章诗”劝诫世人,但终因势单力孤,收效甚微。而过分沉溺于这些靡靡之音的后果,只能是令这些诸侯国的国君走上贪图享乐的不归路。最终,这些礼崩乐坏、治国之道被废弃的诸侯国,都被励精图治的秦国所灭,只能落得国君身败名裂、国家败亡的悲惨结局。
音乐其实是时代在人心里刻画的痕迹,再映射出来的产物。从那些音乐中呈现出的态度,以及一个国家和社会对音乐的态度中,总可以窥见时代的某些印记。